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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泉 本版照片均由济南时报·新黄河客户端记者黄中明 摄
由于史料匮乏,今天我们只能片段式地合理想象和还原李格非在济南生活过的印迹。有理由推测,李格非在中进士之前在家乡章丘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很可能迁居柳絮泉边。晚年辞官还乡后,李格非曾与友人同游佛慧山。在当时,李格非的文章名声很高,还曾受到苏轼赏识,故而名列“苏门后四学士”。
百脉泉畔走出的青年才俊
北宋时期的齐州,山清水秀,河湖环绕,一派良好的自然生态景象,湖山泉林之盛令诸多文人吟咏。而城郊往东三十公里的章丘百脉泉一带,也是一处泉水浸润、风光旖旎的地方。北魏《水经注·卷八》记载:“(济水),水出土鼓县故城西。水源方百步,百泉俱出,故谓之‘百脉水’。”
根据《廉先生序》等线索推测,李格非青少年时期就成长在百脉泉畔,李氏家族世代为书香门第。李清照曾经在《上枢密韩肖胄诗二首·其一》诗中写道,“嫠家父祖生齐鲁,位下名高人比数。”李格非与父亲曾拜于北宋大学士韩琦门下,据《宋史·韩琦传》载:“琦蚤有盛名,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论者以忠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其为学士临边,年甫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李格非与父亲能受到韩琦的赏识,可见是不凡的书香门第。
关于李格非的父亲,除了曾经拜在韩琦门下之外,我们今天无从知晓更多。没有他曾经参与科举考试并中举的记载,也许只是一名闻名于乡里的知名学者。如果他没有走科考、为官这条仕途的话,应该也没有辗转各地做官,那李格非青少年时期很可能跟随父亲居住在百脉泉畔,当然也很可能有随父进京拜见学术名流的经历。
《宋史·李格非传》记载:“幼时聪敏警俊,刻意于经学。”正史这样记录,是一个非常高的评价。聪敏一词,说明李格非聪颖异常,而警俊一词,则说明他不仅精神面貌昂扬积极,容貌也非常俊朗。在书香门第的熏陶下,李格非年轻时十分好学,把大部分精力都花费在用功读书上,准备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在科举考试的方式上,北宋仍然沿用唐制,以诗赋取士,不过李格非却在经学上下功夫,成为一名饱有学识的学者。
学业有成的李格非筹备参加科举考试,最终于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考中进士。此时李格非大概已经二十七八岁,自然不及20岁出头就高中进士的苏轼、苏辙兄弟,但也算是青年才俊。从这个年龄来看,也许在这之前李格非也曾参加过科举考试,不过落第了。总之,考中进士后不久,李格非便出任冀州(今属河北)司户参军,该官职是主掌一州户籍赋税、府库受纳等事务的地方小官。从此李格非走上仕途,也很可能从此时开始远离家乡章丘在外做官,此后再也没有长期回到家乡济南定居过。
正是凭着进士出身,抑或还有俊朗的外表,李格非走上仕途后不久就娶了宰相王珪之长女为妻,也就是李清照的生母。当时社会上有重科举、重才学的择婿风气,朝中官员多从中进士的青年才俊中为女选婿。不过王氏早卒,后来李格非又续娶了状元王拱辰的孙女。两个王氏家族皆是世族大家,这无疑提高了李家的门第地位。此后李格非先后任职于太学、秘书省、礼部员外郎、京东刑狱等职。
王安石主持的熙宁变法后续引起新旧两党之争,政治风波也波及李格非。宋徽宗登基第二年,也就是崇宁元年(1102)七月,朝廷将司马光、苏轼等人列入“元祐党籍”,李格非也在其中。两个月后,宋徽宗亲自书写了“党人”名单计117人,凡在其中者均遭遇停职、羁押、编管、流放等。李格非被流放到广西象郡(今象州县)。两年后,朝廷再定“党人”,数量增加到309人,李格非仍在其中。直到崇宁五年(1106),朝廷毁元祐党人碑,这些被列入“党籍”的人才陆续获得赦免,李格非也才回到京城。此时李格非大概60岁,已经无心留恋政治,不久之后便回到老家齐州闲居。
李格非在外为官的这些年,其间可能回家乡章丘小住,并且在齐州城区的柳絮泉边或购买或建设了一处居所,也就是后世文人所探访的李清照故居。李格非从章丘搬至历城居住,是有一定官职或者经济基础的人家常见的做法,即从相对偏远落后的地域搬至经济文化更为发达的地域,同时不会太过远离老家。李家在章丘的宅第也很可能还保留着。其实李清照不太可能在柳絮泉这处居所长住,仅有可能是婚前随父亲回乡,或者婚后来探望父亲时短暂居住,所以柳絮泉边这处居所称之为李格非故居更合理。
作《历下水记》,与友人登佛慧山
在李格非晚年辞官回乡闲居之前约30年,曾巩任齐州知州时,已经对大明湖周边的景观进行了合理的规划和建设,奠定了齐州城主要景观的格局和风格。有理由推测,居住在泉边的李格非甚是欣赏齐州山泉湖河的风光,尤其对天然的泉水格外青睐,故而作《历下水记》。可惜这部记录济南名泉的文献在金元时期便已失传,如今我们仅能从宋人张邦基所著的《墨庄漫录》中了解到大概内容。
张邦基显然是读过《历下水记》的。《墨庄漫录》云:“济南为郡在历山之阴,水泉清泠,凡三十余所,如舜泉、爆流、金线、真珠、孝感、玉环之类皆奇。李格非文叔作《历下水记》,叙述甚详,文体有法。曾子固诗爆流作趵突,未知孰是。”
由此可见,《历下水记》应该是一部文献价值和文学价值俱高的作品,很可能还探讨了曾巩为趵突泉命名的事情。清人王士禛在他的笔记著作《分甘馀话》中谈到了读《墨庄漫录》这段记录的遗憾之情:“按文叔《水记》,宋人称之者不一,而不得与《洛阳名园记》并传,可恨也。吾郡名泉凡七十二,此云三十余者,盖未详也。”
回乡闲居的李格非还曾与友人登临位于齐州城东南的佛慧山。当时,佛慧山是文人雅士喜欢游览的一处景致,此山山势峭拔,青翠秀丽,登临山顶可以俯瞰齐州城。山阴绝壁上有摩崖巨佛头像,开凿于北宋仁宗景祐年间,雄伟壮观。佛慧山峰下深涧内还有建于唐朝开元年间的佛慧寺(明朝改为开元寺),名泉甘露泉位于寺内南侧山崖下,水流清澈,泠泠作响。
据清道光年间的《济南金石志》卷二《历城石》记载:“大观二年三月八日,左散大夫、知州事梁彦深纯之来游。与会者六人:朝请大夫、新差知濮州武安国元礼,朝奉大夫、新差知金州张朴,朝请郎李格非文叔,朝议郎向沈伯武,节度书记李机文渊,录事参军宋昭叔郎。”由此可知,1108年春,李格非应齐州太守梁彦深的邀请与几名友人共游佛慧山,欣赏齐州郊区的明媚春光。梁彦深是山东东平人,时任齐州知州,是宋太宗雍熙二年(985)状元、翰林大学士梁灏之孙。当时梁氏家族非常显赫,其族人居朝为官者达七十多人,有“满堂笏,梁半朝”之称。梁彦深、李格非一行六人在开元寺刻石题名,其中李格非所题为“朝请郎李格非文叔”。
此后不久,李格非就去世了,墓葬何处今不可考。
“受知于苏轼”
除了其女李清照之外,目前我们所知晓的李格非的交游活动中,苏轼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宋史·李格非传》载,“入补太学录再转博士,以文章受知于苏轼。”李格非任太学博士是元祐六年(1091),此时他大约四十五岁。同年二月,苏轼以翰林学士从杭州承旨诏归,五月下旬抵京,八月出知颍州。从这条时间线索来看,李格非“以文章受知于苏轼”当在元祐六年(1091)六至八月间。
《苏轼文集》中收录了苏轼贬谪黄州时期所作的《与文叔先辈》二首。其一写的是有位叫“文叔”的文士,上门拜访苏轼,苏轼表示要回访;其二写的是苏轼为文叔的家庭矛盾表示担忧,还抄录大黄丸方送去给他,文叔则给苏轼送了小鹅。另苏轼还有《与李先辈》,一般认为苏轼笔下的“文叔先辈”就是“李先辈”。因苏轼文章并没有言明这名李先辈的身份,所以这里的文叔先辈究竟是不是李格非,并不能完全确定。
从时间线索来看,苏轼被贬黄州期间,李格非应在山东、河北一带为官,他自然有可能不远千里探望苏轼,不过苏轼要回访,还在探望期间为其家庭矛盾担忧似乎有些说不通。并且如果此时李格非已经与苏轼有深交,又怎么会到了约十年后的元丰年间才“以文章受知于苏轼”?有观点认为,在黄州与苏轼往来的李姓文叔并非李格非,而是一名当地文士。至于文叔究竟是不是李格非,没有更多史料可以解读的前提下,恐不能轻易断言。
南宋诗人韩淲在《涧泉日记》卷上载:“廖正一明略、李格非文叔、李禧膺仲、董荣武子,时号‘后四学士’。”比起“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来,“后四学士”名气要小得多。不过参照黄庭坚、秦观等人与苏轼交往的情况,包括李格非在内的“后四学士”必然也受到苏轼的赏识、指点等,才会有“后四学士”之说。
宋人邵博的回忆录《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十四中也有记录:“洛阳名公卿园林,为天下第一。裔夷以势役祝融回禄,尽取以去矣。予得李格非文叔《洛阳名园一记》读之至流涕。文叔出东坡之门,其文亦可观,如论‘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洛阳之盛衰,候于园囿之兴废’。其知言哉!”这段话透露了两个重要信息,一是李格非出自苏轼门下,二是肯定了《洛阳名园记》的文学价值。邵博的生活年代略晚于李格非,但早于韩淲,所言应该有很高的可信度。
不过,在某些主张上李格非也有明显不同于苏轼之处。如在科举方面,诗赋取士与经术取士是熙宁变法中新旧两党斗争的焦点之一,苏轼所归属的旧党主张诗赋取士,而李格非却是“独用意经学”,且是在主张经术取士的熙宁九年中的进士。另外李格非的岳父王珪、亲家赵挺之也都是新党人物,尽管后来也在政治风波中关系复杂,不过确实一度走得比较近。
根据目前留存史料的情况推测,李格非肯定受到过苏轼的赏识,不过与苏轼过从应该不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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