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捐献:高尚者的墓志铭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北岛《回答》

  从山东省红十字会出发,一路沿经十西路向南出市区,经220国道进入长清孝里,过孝里镇约十分钟,在路左边就有山东省福寿园的路标,在福寿园文化陵园内,矗立着一座高约7米的遗体捐献纪念碑,这座2009年落成的纪念碑,正面是由前中国红十字会总会会长彭珮云题写的碑铭:遗体捐献纪念碑;背面碑文由济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崔苇所做:你们毫无保留地奉献了生命最后的温暖与光辉,仍在享受生活的人民在这片草木幽静之地,为你们崇高亲善的灵魂留下永恒的尊敬。

  在遗体捐献纪念碑正对面,是2012年落成的心形器官角膜捐献纪念碑,碑上刻着很多人的名字,还有很多是并排刻在一起的夫妇,一个个名字,金色的是已完成心愿无牵无挂的离去的人,红色的,代表着一个个提前定下、尚未履行的约,他们生前互敬互爱,去世后名字相互依偎。

  “我志愿将自己身后的遗体无偿的奉献给祖国医学科学事业,为我国医学教育、科学研究和提高、疾病防治能力,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这份遗嘱是吴晓建的父亲吴家骧亲笔所书,

  “遗体捐献不留骨灰,子女不带孝,不要花圈,不搞遗像,不搞任何仪式。”2006年,90岁的吴家骧去世,他将双眼角膜无偿捐献给山东大学齐鲁医院,用于需要移植的患者,使其重见光明,遗体无偿捐献给了山东省红十字会暨山东医科大学医学院遗体接受中心。几年后,吴晓建也追随父亲遗志提交了遗体(角膜)捐献登记表,现在,他担任着红十字会遗体角膜捐献志愿服务队的队长。 11月一个微冷的下午,笔者在泉城公园见到吴晓建。退休前他是历下医院放射科的医生,做了半辈子大夫,治病救人。“到现在我也很注重养生,每天都要游泳,哈哈哈。”笔者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始采访话题,尽管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但在中国,尤其是山东孔孟之乡,同老者谈论遗体捐献这样的话题,仍会感到不礼貌,吴晓建的幽默健谈打破了初见的尴尬。

  “我和母亲都是医务工作者,我知道培养一个医生有多难,更知道医学院的解剖尸体有多短缺,你没法想象一堂解剖课有多少学生围着一具教学尸体。你敢让没上过解剖课的医生动手术吗?人活着就好好活,离开了,遗体是我唯一能给医学做的贡献了。”

  有些人从心底不能接受遗体捐献,觉得很可怕,吴晓建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可怕的呢,人死后,去火葬场进了火炉烧成灰,是粉身碎骨,放进棺材埋了,也是腐烂成灰,我是个医生,活着不怕手术刀,死了还怕解剖刀吗?”吴晓建说他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烧成灰不如留给医学院的孩子学习解剖,节省土地,不污染环境,还能让中国多培养一些好医生,也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叙述自己的捐献心路历程,吴晓建始终很平静,但说起父母的遗体捐献,他却难以抑制感情,“06年父亲捐献遗体,我是支持的,那是他老人家的遗愿,可是我心里,能不难过吗。”

  “遗体……捐了吧,就别让活着人睹物思人了,如果要祭奠,就去福寿园的纪念碑看看吧,作为捐献者家属每次去参加追思会,都觉得是在净化自己灵魂。”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北岛《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