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网首页 分站 网站导航
大众报业集团主办 手机客户端 用户登录

实拍重庆反扒便衣警察 混迹人群期待“街上无贼”

2017年08月04日 13:20
/5

  

  2017年,重庆,便衣民警现场抓捕犯罪嫌疑人。(具体拍摄日期不详)(图片作者:慢新闻-重庆晚报/视觉中国)

  8月1日,早高峰,孙家岩公交站。热炸中的王炸——39C°、汗、肉贴肉的黏、口腔张合间的包子疑踪,以及来自人或其他的含混气息,渍成传统城乡结合部油腻腻的滑,我们五个人要化进这油腻中:我跟刑侦总队四个反扒的便衣来抓贼。

  四个人出去后就会散进人群

  早高峰的城市很像默片,所有人都在无声地快速换位移动,不像晚高峰有烟火的声气。

  警察的灵魂装在远征貌似建材老板的身躯里

  个子最大的远征是个隐身人,树荫下,拜拜车旁,灯柱后面,我不知道这么大一坨怎么缩到尘埃里的。警察的灵魂藏在建材老板样的肉身里是很好掩护色。

  万小阳神似学生版李易峰。他在公路对面的车站,眼睛大,但眯一半,像没睡醒的小鲜肉。演默片的人群与他擦身而过,他下意识缩一下,不想擦身。

  唐艺开车:别车的车,拖贼的车——若要抓人,他就开上去别停公交,再把贼拖回去。车是旧车,灰头土脸,上坡艰难,他在离站二十米外的一处停死,不能开空调,他必须一直闷在里面,看起来随时要吐。

  我跟组长袁文在站上晃荡,他的自我人设是电脑城的窜窜,但显然颜值偏高了一点。他盯着手机跟我说:站牌边上有中年男的站了很久了,哦,你不要直接看他。

  我最紧张。早高峰眼睛不能眨,怕漏人,把全身的鸡血运到眼皮眼珠上,绷紧,很快全身都颓了。

  就这样,我居然还是漏了袁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站台,从后面早餐摊一路跟踪一个瘦子横穿马路,一直去到对面很远。我给他发微信说广告牌中间白衣中年男子疑似,他冒出来,瞄一眼稍远的远征,建材老板闭了下眼睛轻摇头。

  反扒如戏,要靠演技。

  我们一无所获。袁文安慰我:我们不能期待有贼,这不正确……

  【反扒队都是不喝水的仙人掌】

  7月31日晚高峰6点,轻轨三号线,我做好被挤成真空的心理准备,跟他们四个从最挤的牛角沱上车,向更挤的观音桥去。

  冲上去抓人之前,这往往是便衣民警最后一个动作,两只手里重如千钧

  高峰的三号线要拼骨密度,疏松点的容易挤骨折,我不知道贼怎么动手——手怎么动?袁文说:“划包包,刀片反手背在身后,划包包底部。即使包包就在你眼前,但你要是拎得低,就看不到底部。”

  挤成纸片人的空间,他不断闪躲着那些轰过来的身体跟我说话,居然感觉不到呼吸。多年前他第一次跟师傅上车,站在一个老扒手身后看他扒,因为兴奋,呵气急促惊了对方。他被师傅骂死。人都是这么成长的。

  这次隐身的是唐艺,也是高个子,但我完全看不到他。一堆比他矮小的脑袋和身体居然能够淹没他。他们的身位似乎永远跟那些毫无知觉的你我他平行,形成某种角度的遮挡。你看不到他,他看得到你。

  唐艺对自动售卖机坏了多久都记得非常清楚

  从高峰追到平峰,我们一无所获。什么时候收队?体力不支了就收。为了不上厕所,这种烤人肉的天气,他们一天都很难喝完一瓶矿泉水,抿一下,象征性打湿嘴唇。缺水体力下降很快,再快,这天也坚持到了晚上8点。

  更多的时候,追公交,他们不在一起。沿途四五个站,一人一个站。老扒手很多习惯最后上车,后面不能跟人,容易醒,他不下手,没法抓。袁文他们不会同站上车,微信群里跟下一个站的人报车号、扒手衣着,下游的队员上,开车的队员慢慢吊着跟。跑不了,下手必被捉。

  比如,袁文跟扒手跟到马家岩隧道里,扒手趁黑下手摸到事主手机,触碰到按键,在整个黑暗的公交车厢里,噌一下,出现一道光,像是个炸雷。手机屏亮了,扒手也亮了。

  扒窃量刑轻,认定难(一般认定需人赃俱获),所以扒手反抗通常不激烈。但也有例外。

  湖南一个8人团伙在重庆作案,当时袁文跟女同事说,上车悄悄观察他们动手没,女民警误听,上车一亮身份,直接问有人被扒没?8个扒手刷一下整齐地站起来,相当壮观。

  要跑路了!潜伏在车上的远征第一个动作是呼啦一下把车窗关上。车下的袁文愣了一秒,带着小组冲上来。8个扒手又壮又悍,拼命挣扎,还手,踢打,袭警。

  从脱下羽绒服的季节开始,袁文他们的膝、肘、臂,差不多都是新伤叠旧伤。“我们每周踢足球也要受伤的。”袁文笑笑轻轻带过。但说到一个老同事,追贼的时候在马路中间被撞断了腿,他沉默了一阵,转移了话题。 

  太久没喝水,体力下降快,袁文席地而坐短暂休息

  【必杀技】

  我想解开的一个好奇是他们的包包。他们都没被扒手扒过,这是便衣的尊严。

  背包里的标配

  手铐、警官证、钥匙、钱包、催泪喷雾……一般都是标配。万小阳就比较复杂了,他还有:口罩、免洗消毒液、驱蚊水、创可贴、跌打膏药、零食、电筒、手套……

  他出过事,从此以后落下洁癖。当时在南坪响水路车站,抓一个抢夺的嫌疑人,对方跑到马路中央,他扑过去一起摔倒在地。中间有个腾空的动作,摔下去很重,两人皮肤都擦伤出血,蹭到了一起。对方说:我有艾滋病。万小阳觉得脑袋炸了。

  去疾控中心验血,吃阻断药。第一次验血结果要等两小时。他下楼要了一碗小面,就看着碗,看了两小时,一口都吃不下,几乎每分钟,都要看瞄手机上的时间。

  然后一周、一月、一季度、半年、一年……按规定反复验血。他一直没给老婆说,但行为怪异,比如把自己的牙刷拿很远,尽量躲着老婆。快到一年了他才坦白,初中就在一起青梅竹马的姑娘,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你在,他们就在】

  对古老的扒手职业来说,世界每天都是N倍加快的镜头。不管是铲地皮的(地扒),碾轮子的(车扒),轰车门的,做高峰还是做平峰的,无现金时代,老鼠都在变。

  但是猫变得更快。

  袁文自我设定中只有这个书包像电脑城的窜窜

  袁文的衣柜里摆放着许多崭新的警服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袁文很少时间穿警服

  刑侦总队便衣侦查支队,袁文的团队,平均35岁,齐整的80后,聪敏又开阔。他们有超越传统的本能:改变反扒的脑体比例。他们有专门的小组,每天负责搜集全市公交失窃的报警信息,再找事主详细询问记录。把这些信息综合起来,分析,比对,研判,推测团伙还是个人,以及作案手法、行动线路、时间节点、习惯套路等。有专门的分类,建档,新贼老贼,本地外地,哪些惯犯又出来了……人人大脑里都有刻盘,刻满扒手的大数据。最后一环:袁文派单,两两一组,有时候多组同时行动,一旦上街,十拿起码七八稳。

  只有在毫无线索的时候,才随机打街。

  但是他们打街的时间越来越多,发案率持续降,报案越来越少,哪来线索?通过持续的严厉打击,到今天,全市扒窃发案率比前三年平均数下降了45.98%。

  当然不会天下无贼,但也有他们啊:你试一试,站台,车上,树荫下,坏掉的贩卖机旁,或者随便哪个旮旯角角,偶尔一回头,你会看见他们。他们在,一直都在。(文中反扒队员均为化名)

图集热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