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公布，山东沂水跋山遗址群项目入选。跋山遗址位于鲁中南沂蒙山腹地的沂水县河奎村，文化遗物出自古沂河阶地中下部，目前发掘面积225平方米，出土、采集文化遗物4万余件。在下文化层集中出土8具古菱齿象下颌及部分骨牙角制品，其中1件象牙质铲形器型体硕大、人工使用痕迹明显，为国内首次发现，是目前跋山遗址出土文物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件文物。
2021年5月12日，项目负责人李罡（右）在清理出土的象牙质铲形器。
象牙铲的发现时间是2021年5月12日，当时，一名考古队员正在清理跋山遗址探沟2下文化层时，突然大声呼喊。“文化层中出土了一根象的门齿和一段臼齿。”这根门齿较粗的一端横断面看起来平齐规整、罕见，引发考古领队李罡的特别关注。
细细观察，铲形器形体硕大，长53.5厘米，其中铲面就有15厘米，十分光滑，像被人工打磨过；在显微镜下观察，断面上的划痕排列呈现出一定规律，非自然因素所能造就，意味着这是人类使用过的工具。通过铀系法及光释光两种测年方法进行测定，象牙铲及同层土样的年代数据分别为距今9.9万年和10.4万年，初步判断这可能是目前我国发现的最早的磨制骨器。
象牙铲是干什么用的？“象牙质地非常硬，很难想象当事人是如何将其打磨得如此光滑的。我们也进行了多种科学技术的介入，对这件象牙制铲形器铲面残留物进行分析，对微痕进行分析，企图复原这件器物的制作过程，但目前还没法彻底解决这一问题。”李罡说。
用途猜想一：可能是“被用来加工食物”的工具。
这个猜想有一定根据。象牙铲及同层土样的年代数据分别为距今9.9万年和10.4万年。跋山考古现场发现的10万年前古人类对巨型动物利用的活动面目前是“全国唯一”。
10万年前沂河流域的气候接近于现在的南方，平均气温要比现在高大约6摄氏度以上，植被丰茂，能满足大象、犀牛的多种类巨型动物的生存需要。考古发掘证明，跋山古人类当时已经有能力狩猎到这些巨型动物，并且利用得非常彻底，他们除了用石器还用骨器，显示出智力方面的进步。
捕获巨型、大型动物之后，吃肉需要破腹、切割等宰割行为，铲形器的铲面和后面手握部分的比值是0.28，接近1/3的黄金分割线，可以手持作“捅”的动作，破腹比较方便，但如果竖着用，也可以做切割动作。从距今6万—7万年的人类活动面，考古人员还发现了三处明显用火的遗迹，所以，如果用象牙铲处理动物，也可能用于处理“烧烤后的肉”。此外，这种带有尖锐度和剖分功能的器物，也可以顺带有效分离皮毛和肉的粘连，一边便于分割肉块，一边也可以加工皮毛。
古人类像今人一样，是杂食动物，除了捕猎动物，也需要挖掘植物的根茎、块茎当食物，象牙铲可以较好地做挖掘动作。此外，象牙铲的前端比较薄，切分植物果实也是可以的。
用途猜想二：铲平地面或挖坑的作用。
古人类也需要休憩地，晚上要睡眠，这就需要平整地面，也可能用到象牙铲。从早期人类的北京周口店、山顶洞穴居遗址开始，原始人居住的天然岩洞在辽宁、贵州、广州、湖北、江西、江苏、浙江等地都有发展，可见穴居是当时的主要居住方式。山东以沂沭河流域为中心，形成一个早期人类集聚地，也主要是穴居。沂沭河流域有长江以北最为集中的天然溶洞，像沂源鲁山溶洞群被专家称为“北方最大的溶洞群”，著名的“沂源猿人”就发现在这个区域。此外，沂水、蒙阴等地古人类遗址，也是“穴居”，像蒙阴的长山、孙家麻峪古人类文化遗址，均生活在山区溶洞中。
在岩洞中生活，追求舒适度，就需要平整地面，象牙铲可以满足这种需求。当然，如果需要挖低一下地面，也是可以的。
用途猜想三：防御或进攻工具。
沂沭河古人类生活的时期，气候炎热，大型动物较多，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也是比较多的。在这种情况下，象牙铲质地坚硬，不易断裂，并且便于携带，象牙铲也可能是一个防御或进攻工具，就像后世的人携带宝剑或匕首一样。
用途猜想四：某种“象征意味”的器物。
中国古代有象牙崇拜。《周礼·秋官·壶涿氏》中就有用象牙魔力驱除水怪一说：“壶涿氏掌除水虫，以炮土之鼓驱之，以焚石投之。若欲杀其神，则以牡橭午贯象齿而沈之，则其神死，渊为陵。”四川三星堆神兽的基形就是大象，在三星堆出土了大量象牙，考古专家认为可能是与“象牙崇拜”有关，估计有“通神格物”之作用。
河南、山东等黄河下游一带，古时有很多大象，像河南简称为“豫”，就与大象有关；1998年5月，在济南山东大学新校门口施工时发现一根古象牙。跋山古人类会不会也会把形质特别的象牙，当作一种珍贵的东西，就像后世的石钺、玉钺一样，显示某一种象征意义？
象牙铲的出土，给人很多联想，既不能贸然肯定，也不能一下否定。考古是一门科学，所有结论都需要建立在科学分析的基础上。跋山考古领队李罡表示：“其实我们残留物还没出结果，还真不知道加工对象是啥。 残留物鉴别也很简单，就是把铲面上的残留物质刮下来，看看这个物质是啥。不一定是能够区分的特别精细，也就是大体知道是植物类的还是动物类的，给一个参考。”当前，对象牙铲的用途判别，依然需要等待相关分析鉴定。
（大众日报·大众新闻客户端记者 周学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