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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本土作家牛余和新作《老镇》发布 专家称赞立意新颖

来源:大众网   作者:   2015-04-18 21:12:00

16日上午,济南本土作家牛余和长篇小说《老镇》研讨会在济南召开。与会专家表示,牛余和的《老镇》无论从立意、内容还是阅读感上,无疑都是近年来难得的佳作,值得向读者推荐。

  大众网济南4月18日讯记者 王亚男)16日上午,济南本土作家牛余和长篇小说《老镇》研讨会在济南召开。与会专家表示,牛余和的《老镇》无论从立意、内容还是阅读感上,无疑都是近年来难得的佳作,值得向读者推荐。
      研讨会上,山大教授、《时代文学》主编、山东作协副主席谭好哲说,《老镇》的故事所处时间段是比较敏感的文革时期,而对于文革的回望,早在八十年代就涌现了一大批作家作品。但这些作品之中,很多没有很好地面对事实,只是一味地批判与揭露,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当时人性中仍然闪耀的光辉。而《老镇》则回归了真实的农村生活历史,把政治与生活紧密结合起来,通过人性去透视历史,体现了艺术家的勇气。
  “只有还原整个历史的暧昧与深邃,才能让我们不敢对过去走过的每一步路做出轻易的判断,这样才能小心翼翼地去汲取、传承、超越。”山师大教授、《山东文学》主编、山东作协副主席李掖平说。
  延伸阅读
  《老镇》作者牛余和为山东省章丘市相公庄镇人,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在海内外多家报刊发表小说《姚爷》、《梦如青花》、《花白的旗帜》、《远山》、《天明时分》、《抢场》和诗歌等文学作品。小说《姚爷》发表后,陆续被《大众日报》、《世界日报》(美国)等海内外多家媒体连载,并被改编拍摄成电影《黑白往事》。出版诗歌、散文集《耕石录》。
  研讨会专家发言摘要
  邱华栋(著名作家,《人民文学》副主编):
  人名与地名
    牛余和的小说创作持续了很多年,在山东的中年作家当中,持续发力,成绩斐然。这集中体现在他的小说集《玻璃底片》和《远山》当中。在那两部中短篇小说当中,牛余和厚积薄发,将他对地域文化、历史记忆、民俗风情和人生歌哭结合起来,创作出一种新的、将现实和历史交织起来的小说。
  在《老镇》中,他将自己在中短篇小说中的创作积累下来的诸多成功的因素,汇集起来,可以说,《老镇》是牛余和的小说的一部集大成之作,将他过去的那些中短篇小说的优点都更加集中地呈现了。
  在这部小说中,我首先看到的就是人名与地名。作品中既有岳蓊若这样读来有些拗口的文绉绉的名字(这和他的大胡子以及他和老和尚的关系有关),也有和狗子、和大家伙等粗俗的名字,他们给读者提供了解读人物身世、走进人物命运的参照。小说中的人物,以岳家的两代人作为人物画谱和线索,小说所呈现的,也是从岳蓊若开始,一直到岳凡为止的父子两代的故事。此外,围绕着岳家,还有尚家、梁家等一些次要人物,构成了这部小说的人物关系。
  小说故事发生的地点,在滚石镇。这么一个极具中国北方特色的地名,是这部小说发生的地点。在滚石镇,滚滚的石头是一种意象,将我们对一个老镇的联想,纳入到这样的历史情景当中去。
  人名与地名,往往是进入和走出小说最关键的地方。这部小说也不例外。
  时间与空间
    小说所叙述的时间,是1949年之后的三十年,间或以岳凡手记的方式,还做了进一步的延伸。在这一个历史阶段里,小说的人物都如同时间容器里无法出来的存在物,在时间的具体时段里,我们都知道,中国历史发生了什么事情。1949年到1970年代,中国的社会、历史、政治、文化与人心,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一时间点的确立,是牛余和的匠心所在,是他重新打量历史本身的艰苦的努力,也是他内心里有着浓重乡愁的表现。老镇其实是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的。
  小说的空间,这里有两层含义,一个是小说本身所描述的空间范围,比如,这部小说的空间,就是滚石镇,以及延伸出去的人在外地和外部世界的努力。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小说内部的结构。这部小说分为三十三章,其中,还包含了类似旁白和解说的岳凡手记四章。这样的结构,使小说有了两层的视角和两个声音,互相反差和对应,将旁白和主角的叙述以双声部的方式来结构,使小说本身具有了时空的立体感。
  故事与语言
    牛余和不属于新潮实验作家,他是一个很扎实的老派作家。这样的作家,对故事首先是笃信的。在他看来,没有故事,小说就不成立。这部小说是由故事连缀起来的,是老镇上那些鲜活的生命所创造出来的故事。这些人物故事,都带有地域的特点,也有着时代的特色——历史的风暴将个体生命像落叶一样扫到了地上,摧枯拉朽,一览无余。
  故事支撑着老镇这个地点的变迁。没有那些故事,老镇本身就是一个空壳。所以,牛余和在他的内心和笔下建立了滚石镇这个老镇,复原了那些带有原型色彩的北方大地上的中国人生命中歌与哭的故事。
  牛余和在这部小说中使用了一种舒缓的书面语言,语言带来的语调也是沉着有力的,使小说本身带有了对历史叙事过程中那种稳定和成熟感。牛余和并不躁动,在语言上,精巧而大气,平凡而带有张力,描述具体但又有诗性,这是我非常喜欢这部小说的原因之一。因为,写小说,语言就是小说的装饰,是一块块的砖头。正是这本小说使用的语言本身的那种舒缓和沉着,使这部小说也变成了一曲关于《老镇》的挽歌。
  梁鸿(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授,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
  读了《老镇》,我认为山东和河南的作家由于临近,在创作上多有相似之处。跟牛老师认识,是从《远山》开始的,当时非常喜欢《远山》中野史的味道,特别欣赏它的民间语言和那种农村生活的暗流涌动。整部作品读得还不够深入,感觉岳蓊若这个形象的确很有味道,是一个成功的形象。我想就从这个人物形象进入这部作品。这部小说中的岳老先生应该是具有某种稳定性的,当作家在他身上着墨时语言是比较温柔的、古典的、优美的、不吝惜诗情色彩的,甚至语言和命名都如此,虽然作品也写出了他狭隘的宗族观念。而当写到梁亮等一些人物时,则着墨比较粗放直率。两种话语在作品中形成冲突之势,岳蓊若带有乡绅意味语言和梁亮等革命式的话语在文中形成了一种冲突之势,这两个空间是彼此冲突的,而实际上他们是生活在同一个时空的,这也恰恰反映了中国社会断裂时代的鸿沟,突然间给中国社会带来一种巨大的时空断裂的感觉。作品的人物给我们塑造了一个空间,提供了一种可能的对乡村本质的探讨,因而岳蓊若这一形象以及他相对应的形象是有其重要的文学价值的。我们看到岳蓊若在情节推进中是一根定海神针,在文本中的确起到了比较稳定的中轴作用,使滚石塔镇因之具备了古镇的味道,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时空存在,但随着革命化的进程摇摇欲坠,最后岳蓊若的胡子也没有了,像滚石塔一样倒塌了,体现了一种巨大的象征意义。这部作品中的断裂式描述,是对中国社会断裂式思潮的一种探索。不管是象征意义,还是现实意义,文中写的很多元素如会愚和尚这样的古老空间,岳蓊若等稍现代一些的乡绅形象,再到梁亮等下一代人,各种元素都在同一时空里出现,如能进一步在文化元素的统一性再着力,会体现得更好,这也恰恰是我们多维、粗俗生活层面的真实存在,作品也会更加具有深远启发和历史的穿透力。
  再一个,就是关于小说中的岳凡手记。就充分体现了一个文本的时空的互动,进一步扩张了文本的空间,它使得小说一方面能正常的进行,一方面也有一个适当的回溯。手记以一个略带反思的角度,使读者对原生态的事件有一个更大空间或视角的把握和进入。作者就是要在正面的叙事和民间的野史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的道路,这对于作家的创作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尝试,能把两者完美的结合,就会是一部非常有突破性的作品。作品中手记所用的非常标准的现代汉语语体和前面的民间野味十足的主体相得益彰。
  谭好哲(山大教授,博导,《时代文学》主编,山东作协副主席,著名文学评论家):
  我认为《老镇》这个作品是很震撼的,这是个好作品,是一部具有反思意味、面向历史真实的历史书写之作。
  这部作品写了几代人,可是把文革之前那些相关的东西用几笔带出来,它真正的如实地去写的还是文革开始之后的这段历史,一直到21世纪初,跨越了几十年的历史。但作者没有刻意去写政治斗争,而是从人的命运和人性的坚守出发,去还原那不同历史时期的乡村生活的图景和变迁轨迹,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他写的比较真。这部作品和以往反映相同时期作品的不同之处是,作者把农村的政治风云和家族矛盾很好的纠合在一起。比如那个书记岳绍前,是一个平衡政治斗争、家族关系的高手,拿捏的很不错。但是对一些人物来说,承受力来自各方面的矛盾,比如岳蓊若,他承受的既有家族性的,以梁家为代表以政治斗争做一种家族改朝换代的斗争。这个梁家作为被三个村所小瞧、蔑视的农村群落,他要通过革命年代的改朝换代和文革特定时期的改朝换代来改变整个村的面貌。他有一句话,“小子们,给老子记住了,早晚有一天,小河南小伙子的鸡巴要捅了北三村的大闺女!”这句粗话,表达的东西太多了,透视了历史深处的某些东西。
  历史书写的东西无论如何离不开人物、人性的写作。要把历史写的真,人性写不透,历史就不会真实。因为历史是人的历史,是散发着种种人性的历史。这个作品当时我给它做评价的时候,说它不是简单的透视历史,其实是通过人性这个角度透视历史、透过人性,把人性写透。要通过人性透视历史,首先必须把人性写透。
  这个作品里的人物很多,除岳、和、尚、梁几个大家族,还涉及到一些外性的家族,涉及的人物很多,且都很富有个性。老一辈如岳翁若、尚荣琪等,从他们这一辈到他们孩子一辈,如岳家知子辈,岳顺、岳凡等,无论男女,都写得个性鲜明,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悲喜,有善有恶,也有善恶交集的东西,比如梁亮,既有着他叔叔那一代人一心要改变在这些村落、家族格局的地位,这样一种东西在他身上发酵萌芽,但又有发自人性的纯真,而这些东西造成了岳珊对他割舍不断的感情。但在感情选择上,他不是把人写得简单化,非常多面,尽管他斗它父亲、扇耳刮子,但他不是坏人。还有那几个坏小子,比如天赦子、和狗子等,都很有个性。通过个性来检验人性。比如和大家伙这个人物,一开始对岳家非常不友好,带有满腹怨气的,占了人家的房子,最后要主动搬出去,还有关键时候的表现,在这个变化过程中,体现人性的东西,它把人性写透了,人性后面的历史就显得真实,如果人性都是些符号化的东西,历史就不真实。还有一些女性,尽管出场不是特别多,写得也还有性格、有光彩。如常二奶奶,还有一个简小妹。特别是简小妹,在农村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取决于章丘这个位置,离济南老城不远,这个地理位置决定了她这个性格。在牛老师的一些作品中,这类人物是有的。这几个人都很有个性,通过个性透视人性。在一个个的事件中体现人性。他把人性写透了,历史才写的真实。
  再就是作品把故事写活了。历史书写的作品要让人记得住,必须有鲜活的人物,同时这种历史生活必须故事化。小说写法多种多样,不讲故事的小说也是有的。我个人认为,从中国人的小说的历史来讲,我们古代的小说都是讲史故事,说唱艺术就是小说创作很重要的品种。中国现当代的作品著名经典的作品的都是历史书写性比较强。现在这个历史太丰富了,太复杂了,值得去书写叙述。历史需要故事化方式书写,所以在中国传统的讲史与故事化密切相关,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作品故事写的好,这几个家族的故事有政治故事、爱情故事,还有那个年代特定的故事。写的很真。那时候农村的政治歧视确实非常厉害,像岳凡、岳顺他们,根本没法混下去。特别是岳凡这个特定人物,年龄小,不是主要人物,不是支撑故事结构的人物,处理时,岳凡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见证人,通过他的眼睛去看,那个时代的人物,还有反思的意味,透视了那个特定时期的人性和历史的复杂性。
  总的来说,我认为作品是具有反思意味、面向历史的作品。这种特定历史时期的反思是需要勇气的,但光有反思事没用的,没有艺术的表达能力,没有对历史和人性的认识和透彻的深度,是写不好的,所以在写作方面来看,还得有艺术技巧去表现。我觉得牛老师做的是很好的,体现了创作初衷,作品出版后,一定会在文坛激起相当凡响,引起大家的关注。
  李掖平(山师大教授,博导,《山东文学》、《百家评论》主编,山东作协副主席,著名文学评论家):
  现在长篇小说的发行真像洪水泛滥一样,每年数以千部计大部头作品像雪花般寄到案头,每年面对千部小说,我只能挑选最精良、最优秀的几部。我认为在我近来阅读的百余部小说中,《老镇》是一流的作品。这本小说在当下的长篇小说界中是一个力图超越的作品,我不能说这种超越已经做的特别好,但是我从中发现作者在超越长篇小说泛滥性写作中的几个努力的向度:
  第一是小说的结构。自从长篇小说经历了那种先锋探索,迷宫设计,把现行历史事件打碎重新拼接的花样玩过之后,又重新循规蹈矩的返回现行叙事的格局,一般作家都会老老实实地安排一个全知全能的第三者叙事人去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见解、判断和历史事实的还原,结合起来,按照时间发展顺序向前推进整个故事结构。但是牛余和在小说中采取了几个故事结构的拼合版,按现代小说的叙事体式,我至少从中读出了至少一个叙述者和故事中人对看,同时呈现在历史和现实不断交织、不断往返的叙事场中,同时借鉴了老舍《茶馆》中的叙事结构,采用人物串珠似的方式,让一个个人物之间的关系扯出来整个历史发展过程。岳凡笔记的四章分别穿插在结构的不同位置上,这又具有小说者站在边上对自己描写的这段历史、人物、进行当下评说的意味,类似王蒙在《这边风景》为几十年前的旧作加案头批注的意味,只不过王蒙的案头批注更多的是纠正自己青春写作的左的倾向和简单的政治理解。而这个案头评述是以一种文学的、历史的、反思的眼光进行的。第四章岳凡手记(四)的开篇“父亲去世之前,几个注定会名标镇史,始终沉浮在滚石塔镇时代漩涡中的人物,就都已流水落花各有归宿。重新打量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踽踽没入滚石塔镇的暮色,不管是爱是恨,心中都纠结重重。他们刻在这个千年古镇的划痕,委实太重太粗粝。啥时候触摸都能感觉到它绵长深刻的悸痛。”首先作者在这里表明了小说者语的出发点和态度,就是要重新回头梳理这个千年老镇上的无数人留在历史中的划痕,第二对这种划痕的重新触摸是又爱又恨、纠结重重。因为任何一次回归历史都意味着对自己现实判断的一种否定或者肯定,大多数作家会沉浸在当下的批判意识与过去时空的对峙间感到自己道德缺憾的胜利感和高度,那么这时候,他就会兴奋压住了恐慌,而快乐激扬掩盖住悸痛。但是牛余和特别清醒,他知道,任何一个人,站在今天的道德高度下回望那段历史,你都不敢说你有宣抗的权力。因为历史在自顾自的穿行中原本就积淀了太多太多人类文明发展的智慧与结晶。你不敢说这些智慧和结晶那些因为纠结在恶的人性上就不值得宣扬,值得批判的。那些因为积聚在人性光辉的善点上就是应该弘扬的。还是张爱玲说的好,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也说不清楚,命运的强悍以及个人的卑弱无力以及历史轰隆轰隆往前走不容分说的剥削的力量,是任何一个卑微的生命个体是怎么认为自己是多么有信仰、多么坚定,多么言之凿凿的,正义良知的化身,历史的前行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甚至不会顾及到你参与历史是热情还是愤怒,个人是往往被历史淹没的。那么,面对这么一个根本就真正无法还原的千年古镇的历史,作者又爱又恨,纠结重重,才是最正确的态度,因为爱,他可以去挑拣那些个他认为可以穿越时光煜煜闪光的那些东西,因为恨,他可以用清醒的道德判断去给他以抨击和辨析。但是无论是是爱是恨?都太单调了,只有又爱又恨的纠结,舍不得又必须舍,不忍离去又必须告别。就像是滚石塔,立着就是那个千年古镇,秩序井然,人心、道德依存的象征,它倒塌了,有可能引起一种秩序的重建,谁敢说秩序的重建一定是比以前好更提升一步,更高明一些呢。这种悸痛恰好是他的复杂情怀。他想还原历史,但是历史又难以用道德来判断。他揭露文革一直不太正常的秩序,无数次的破坏,无数次的重建,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因此,作者采用这种又爱又恨、纠结重重的态度去抚摸那些粗劣的、暴力的划痕,他才有悸痛感。而这种悸痛感,恰巧是他的复杂情怀,那就是他想还原历史,但他又感觉到历史真相的还原过程当中,有那么多的东西是不能用道德判断的、。所以他虽然是在写文革,但他并不是从人性遭受摧残的角度去揭露文革罪恶的,他只是想真实地还原一段,在文革那样一个特定时空下的或从土改以来一直不太正常的、农村秩序无数次的破坏的、又无数次地被畸形建立的特殊历史当中,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所以,他也并没有纠结于在表达人性在特定时空下的复杂,恰恰相反,在这部小说当中,真正能够称得上负载了复杂人性元素的人物并不多。因为作者的用意并不在于此,我想他就是要真正地还原一段暧昧的、含混的,我们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历史,这段历史当中有荒谬,也有许多真诚,这使我想起最近在网上读到的批判张艺谋的《归来的电影》,接着又捎带着批判严歌苓的小说《陆犯焉识》的评论家的文章,我觉得那篇文章写的很有道理。文中说到“任何一个人认为对文革罪恶地控诉和暴力批判,本身就体现出一种鲜明的历史反思”。在作者看来恰恰不是如此,因为简单的控诉和批判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而还原整段历史的暧昧和深邃,才能让我们不敢对过去走过的每一段路做出轻易的判断而变的小心翼翼,既要汲取,又要传承,更要赶赴,还必须警惕,我觉得这种态度才是一种真正的具有文学情怀同时又具备人文情怀和悲悯意识的人,所应该秉持的起码的态度,还是张爱玲所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想牛余和经历了这么多的官场、宦海的跌打滚爬,也经历了很多人世纠结的摧残和磨难,应该有一种了悟在心的豁达。所以作者才决定要返回历史现场,屏蔽掉所有的道德批判,让最真实的人上演一段最真实的历史,所有的历史还原都不过是给今天提供一面反思的镜子。而牛余和是想通过这本书,想通过书写千年老镇的这段历史给广大读者提供些什么呢?也许他只是想让我们说,每个人在检点自己人性的时候,都千万还要永远高扬批判的旗帜,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占据了最道德、最良知、最正义的底线,有的时候你的所谓道德其实就整个历史前进的规则来讲是非常虚妄的,就其他的人世纠结来讲也可能是极不道德的。那么人性的本原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我不幸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的挤压下我只能如此扮演个人的角色,一个人本色地承担了在历史中的这样一个的生命重量,并且留下一定的历史划痕,这可能就是我们所说的我们都是历史的构建者、同时又是历史的同谋犯的状态。所以我觉得这样一种浑然一体的真正的还原历史的做法,敢于直面历史、但又超越道德善恶的这样一种还原,体现了一个作家博大或者超越的人文眼光。所以牛余和小说的结构才有了这种对看、互望、参照,并且又使人物和人物之间的串连,与事件和事件之间的环节有机地交织在一起的手法,就使这部历史容量比较浩大,道德批判比较相对比较浑然的作品具有了的可读性。
  同时,这部作品是需要细读的,因为它的结构会随时提醒你,你是在现在,你必须回到过去,你必须随时返回历史的现场,然后重返当下,在历史与当下中间来回的穿梭,但读起来略有杂、乱的感觉。当然,如果仔细研读,还是一部含量非常深厚,很值得认真咀嚼和品味的作品。而且由于串珠式的结构,说书人当下的叙述立场与过去历史现状的真实、敞开、以及原生态式的还原之间带来了很多的想像的余地,和联想、隐喻的功能,使这部书的叙述方式具有很强的探索性。
  第二小说在人物的塑造上真正写活了几个人物,如岳蓊若、梁亮、岳凡、岳珊、傩疯子、和大家伙等,塑造的很成功,在个性上互有对照、形象鲜明、冲突时现。在这一点上,牛余和既能写出他们的共同点,又能写出同样存在的乡绅气质意味的老一代人,他们身上相同中不同、不同中的相同,不管性格再有别于他人,都让人感觉是生活在老镇上的个性鲜明的一代人,这些人是个性鲜明在文字中把当时的老镇的复杂历史活灵活现的扮演了一遍的重要承载者。我认为,人物塑造的不足在于,作品的容量太大,整部小说中有头有尾的人物多达几十个,显得人物关系处理太复杂。这个庞大的人物谱系,使得小说在人物塑造的成功度上存在参差不齐的感觉。
  第三个超越是小说中不同以往的叙述语言。作者读了很大古典文学作品,又学习借鉴了很多西方现代派名著,头脑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语言组合的模态,与以往《远山》等作品中传统性语言特别凸显不同,《老镇》中已经部分的洗掉了原来的咬文嚼字式的铺陈,而大部分代之以简静、生动,带有乡趣野性气息的口语,使得复杂地故事得以简静的语言以加以推进,大大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其中很注意使用把事捅粗了等章丘本地的民间的俚语、口头的语言,以及一些非常细腻的场景描述语言,虽然偶而出现点粗话,虽然也是表现人物塑造的需要,体现了章丘特定的风俗、习俗,但我还是觉得人物语言还是洁净一些好。总的说,作品的语言风格多样,既有传统的文言气,也有现代汉语的非常态组合,还有乡间俚语的生动穿插,使作品在文字的推进方式上可读性比较好。
  刘玉堂(著名作家):
  我看了这本书,还没有完全消化好,我总的一个感觉是这本书是一部老镇史、文革史、家族史。我对书里的一句话非常感兴趣,就是老镇跟古镇的差异,老镇是时间概念,古镇更多的具有文化的意味。关于文革的题材,这本书是我看到的第一部正面描写文革的小说。我觉得小说中对几个家族几代人的遭遇的叙述,特别是对岳蓊若这个人物和他儿女们的命运描写,给我一个很大的震撼。我觉得这部作品非常厚重,非常结实。时空交错里面有粘合剂。穿插整部作品之中的“岳凡手记”,更是方便了读者阅读和理解,串起了历史的、家族的、文革的的整体叙事。小说中,有很多人的精彩的令人难忘的细节,比如这个老和尚之死这个细节设计的很巧,在他即将圆寂的时候,红卫兵冲上来揪斗他,他安然站起来等着他们等等。总之,这是一部好作品。我个人认为,《老镇》这个名字很好,如果岳家大院的描写更多一些,我觉得可能更有味道。
  张艳梅(山东理工大文学院院长、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
  各位老师上午好,知道牛余和老师写这本《老镇》是两年前了,一直期待着这本书出来,现在读到了这本书,一方面我感觉很惊喜,另外一方面也感到这是一个沉重的阅读,在这部小说中,牛余和老师通过一个古镇三个家族的命运,为我们重现了这段历史。作者从历史、政治、宗教、民间生活多角度切入,塑造的人物形象包括一些乡绅、知识分子、农民、革命投机者还有一些女性形象,其实我挺喜欢岳蓊若这个名字,他代表着他对这个家族的传统文化期待和愿望,也没觉得那么拗口。在这个小说中,主要是想通过各种运动对乡绅传统和文化的破坏,以及出卖、告密、揭发对人伦传统的破坏,以重现历史,反思历史,这是一部负责任有担当的作品,而且我认为这是硬汉写作。其实历史就是一面镜子,我们回顾历史,是为了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也为了给国家和民族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我认为《老镇》这部小说不仅能成为当代长篇小说中的重要的一部,我认为它意义重大。
  刘玉栋(著名作家):
  牛余和先生的这部长篇小说《老镇》是一部厚重而又真诚的小说,只有有着强烈的责任心和拒绝遗忘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滚石塔镇是山东章丘长岭山脚下的一个虚构的镇,是一个有千年历史的老镇,小说写的是在历史的一个特殊时期,生活在老镇上的人们所经历的灾难和苦难,以及在那种极端环境面前,人性的卑劣、坚韧与宽阔,都清晰而准确地展示在读者面前,暴力、恐惧、背叛、忍耐、崩溃、屈辱、羞愧、悔恨……读者伴随故事的推进,内心五味杂陈。我从三个方面谈谈我对这部小说的感受:
  一是这部小说中包含着丰富的文学意象,比如滚石塔,滚石塔不仅是镇名,也应该是这部小说的“眼”,或者说是根基,它是这个老镇的创始者——石匠三兄弟经多年垒加而成,包括建恩石寺,都是三兄弟和睦相处,祈求美好生活的见证。滚石塔摇摇晃晃了一千年也没倒下,却在这场浩劫过后,轰然坍塌,我觉得这里面有丰富的寓意,它象征着中国传统的社会结构和文化的崩溃瓦解。再比如岳凡的通灵之眼和傩疯子神出鬼没,这些意象能生成具体形象,使得二维的文本变成三维的具象,给这部小说增添了意涵和光彩。还有小说中时常出现的青年人恋爱的场景,乡间野地,男欢女爱,可以说与那个时代压抑的环境形成巨大的反差,我觉得这也是文学意象,它给读者的内心留下极深的印象。
  二是这部小说的结构也很有意思,它开始于会愚老和尚的圆寂,结束于滚石塔的坍塌,我觉得这应该来自于作者的深思熟虑。小说分四卷,每一卷压卷的“岳凡手记”非常有特点,它用第一人称,通过岳凡的视角,展示了这个家庭中的每一个人在这场运动中所经受的痛苦和磨难,使得文本更加灵动,人物心理更加丰富,起到了很好的补充作用,并且,这一部分是一个人的心灵独白,充满着沸腾的诗意。
  三是文学创作对历史的态度问题,我觉得应该尽量做到真诚和准确,当然还原历史真相很难,但我们在塑造形象的时候,一定要有根基,要尊重历史,不可美化,不可丑化,也不可虚化,即便是写灾难和悲剧,也要展示出悲剧的美和力量。我觉得《老镇》做得不错,它的结尾既让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和美好,又让人隐隐的感觉到一丝惊醒和忧患。
  刘君(《大众日报》“丰收”副刊主编,作家):    
  《老镇》更像一部家族史,我问过作者,这部作品让你最得意的是什么?作者说,没有什么得意的,只是觉得那些人,那些事就在眼前,就在脑子里转,不由自主地要把他们写出来。这使得这部作品的感染力很大一部分来自作品表现出的真实性。
  在这里,我想着重谈一谈《老镇》的语言。这部作品最吸引我的还是语言。虽然和以前的作品相比,作者这次在描写性语言上节制了许多,常常只是点睛。但他对语言的敏感和天赋仍难以掩盖,比如作品中几个人物的名字,一出场的会愚和岳蓊若,蓊有植物茂盛之意,若在佛经中有智慧之意,作者在其中是有深意的,这个看似有大智慧的人却无法揣摩命运的走向,而会愚和尚却了悟一切。
  《老镇》在叙述性的语言上的更好地控制了小说的节奏。写农村作品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呢,完全的大众化,尽量用方言俚语去写,还是用知识分子的文学化的语言去写,都是也都不是。这部作品的语言,没有完全迎合大众,也没有完全孤芳自赏,而是诗意粗犷,雅致生动,把描写性的诗意雅致与叙述性的粗犷生动结合在一起,吸引着读者不能不读下去,而且不能不心服。
  1、这种语言特色与作品内容完美地贴合。
  滚石塔镇是北方的村落组成,有山有水,但它是由来自南方的石匠建成,他们把南方小镇的特色移植过来很多,所以滚石塔镇是完全不同于其他文学作品中的小镇,它既有北方的粗犷南方的妩媚,又不同于它们。而作者的语言恰好也是这样的风格,既深于世故,又诗意纯情。这表现在人物的语言符合人物本身,也表现在一些方言的运用上,喝的糊嘟,做事迂磨,呼拉干净,外皮狐子,还有一些章丘特色的粗话,口头禅等等。这些都使得这部作品的语言更丰富,更独特,充满生机勃勃的味道。使读者对小说人物,对事态更切近。深于世故者多不诗意纯情,但作者恰恰做到了这点,与叙述性的语言对应的是作者的描写性语言,诗意雅致,多神来之笔,随处可见。
  2、这种语言特色与作品内容还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呼应。一边是诗意,拟人,通透的语言,一边是浸着血泪的现实世界,欢喜悲悯,诅咒挣扎,人性深处的隐秘,这种呼应是书写者的私人语境与众生相的呼应;是理想是现实的呼应,理想是保持一种理性,现实是砸烂一切,还是是内省和黑暗体验之间的呼应。
  我还非常喜欢作品中具有地方性的叙述。那些具有识别性的民俗风情是那样珍贵,像小说中出现的女儿出嫁时,哥哥弟弟要去山上寻找花纹好看的石头给她做为嫁妆,既是祝福婚姻,也是显示娘家有人。还有小说里送灶王爷的习俗,还有人死了,在脸上盖一块纸等等,还有最具老镇特色的建筑,文中多次写到房屋上的石雕的样式,还有吃的麻糁,玩得磨悠倒游戏等等。
  这一切都使得《老镇》更加清晰地站在了我们面前。
  逄金一(《济南日报》文体部副主任、作家):
  我想着重谈谈我初读之后的两个偏见,以及复读之后的思考。
  1、第一遍读《老镇》,我觉得这本书缺乏一种决绝的悲剧精神。比如尚成岭的死。他的死让人叹息、可怜,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的死是可以说是一种没有出息的行为,缺少一种英雄气概,一种决绝的、纯粹的东西,是一种甚至有点近似闹剧般的悲剧,让人悲不起来,情绪浓烈不起来。
  2、第一遍读《老镇》,我还曾以为,这本书因为叙述的优雅,而阻碍、放缓了情节推进的速度。这本书叙述上枝繁叶茂,过于丰满,初读下来有种感觉是枝叶压倒了主干,故事进行得比较慢。
  后来我又读了第二遍。仔细想了一想,推翻了以上这两点偏见。
  为什么呢?小镇出不了大英雄,这正是小镇的真实。小镇上的人物,不会是那种能够影响全中国、全山东、甚至全济南的人物。小镇中最大的人物,放到文学史里去看,其实都是些小人物。
  岳珊再好再美,也不是林黛玉。而作者也的确没有把她塑造得美得上了天,总体算下来,也只能是一种平和的美,岳珊的人生是一种还可以说得过去的平凡的人生。作者没有过火的不切实际的拔高。
  小镇上也不会有大的足以影响历史的事件。小镇上的风雨再大也不过是影响了一个镇。小镇上人物的死,不会是充满悲剧精神的死,而只能是那种有点近似闹剧般的悲剧。那是种让人悲不起来的悲,是种一气之下的了断,是种意气之争,而不是说是精神性的,不是说是智慧性的(如哈姆雷特的悲剧),我把这种悲剧权且命名为“情绪悲剧”,就是说它是由一时的情绪而非深思熟虑之下所产生的悲剧。适合小镇的审美,也不是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悲大喜、大开大阖的美,而是那种小河流水般平和、中庸的美。这是一种属于日常生活的美。
  至于叙述的丰满与情节的缓慢,其实也正是写出了小镇的特点。小镇就是这样过日子的,日常生活是细水长流的,除了生死,也没有别的什么大事。小镇的日子过的就是慢悠悠的。而地里的庄稼、满山的红花绿草与与满山的情事,本来就是丰满的。
  所以说,作者其实正是忠实地写出了小镇的真实以及真实后面的独特性。这以上两种偏见,其实正反向昭示了本书的特点,它们正是本书的个性,正是本书的特色,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独特的世界,一个属于小镇的世界,一个属于牛余和个人的世界。在这里,我想了一个词,叫“小镇现实主义”。就是说,《老镇》所给予我们的,是一种特定的现实主义。它有特定的人物特点、特定的叙事特点、特定的审美趋向。所以从这个角度说,《老镇》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小镇现实主义”作品。
   

初审编辑:尹玉涛
责任编辑:王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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