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在济南市经十路,一辆急救车正在展开急救。　　齐鲁晚报记者　王小蒙　摄

　　近日,记者探访了省城急诊的接诊现场。有120急救人员无奈地说,120急救医护人员常被当做“搬运工”、急救车被当成“出租车”。据统计,120出诊仅三成是需要急救车,七成都是非急救任务。像是醉酒、两口子打架、摔跤磕破皮、高峰期就诊打不到车等情况,随意呼叫120急救车的也大有人在。

　　齐鲁晚报记者　王小蒙　陈晓丽

　　实习生　贾倩　　　　　　　　　　　

　　随意拨120的大有人在 

　　仅三成是真正急救 

　　“他喝醉了我们拖不动,赶紧把他送回家,我们给钱。”不久前的一天深夜,济南一男子拨打120急救电话称,同伴喝多了酒,赶紧派急救车前来。当急救人员把醉酒男子抬上车准备送往医院时,报警男子称直接送回家就行,他会支付相应的急救费用。

　　“像这样的醉酒患者,几乎每个班组都能碰到。”济南市急救中心直属分中心一名急救医生说,动辄打骂急救人员、吐在急救车上、耍酒疯踹坏抢救仪器、拒绝去医院非要回家……种种窘况令急救员们头疼。而上述情况中的“患者”,他们大都不需要急救处置。

　　记者调查发现,随意拨打120、占用急救资源的情况并不少见。一天傍晚,一名女子拨打急救电话,称丈夫躺在床上呼之不应。“脑出血还是昏迷?”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导致意识丧失,急救人员不敢耽搁,迅速赶往现场。

　　结果,急救人员到了才发现,中年男子的呼吸心跳都正常,拍了拍他肩膀就给叫醒了。男子一睁开眼非常诧异,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他说干了一天活太累睡得太死,刚才没听到妻子的呼喊,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不用去医院了。急救人员检查该男子生命体征一切正常,这一趟“急救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

　　急救人员说,有些人脚崴了、鼻子流血、手擦破皮等小毛病也叫急救车,而救护车出诊碰到的这种非急救情况占七八成,只有两三成是真正急救。

　　1月15日截至下午五点,在济南市急救中心济南分中心,当天的急救班组共执行了六个急救任务,其中有五个是转院的,另一个则是老人腰疼不想自己去医院,“上午11点多到达花园庄小区,发现儿子正陪着老人看电视,说是楼下下水管道堵了,去医院不方便才拨打了急救电话。”　

　　急救车成“出租车” 

　　急救员成“搬运工” 

　　有人甚至将急救车当成了“出租车”或“私家车”。一天早上,一位老太太打来电话,称头疼需要急救车。120急救人员一路拉着警笛赶往百花公园附近,发现老太太只是想去医院就诊,由于早高峰打不到车,才打了120。

　　一位市民的行为,让山大二院120分中心副主任宫宁基印象深刻,“有人打120说身体突然不适,需要救护车送到医院就诊。”急救人员匆匆赶到后,这位市民上车后却说不去医院,要求送他到济南市房管局。原来,这位市民刚做过手术行动不便,又急于办手续才想出这一办法。

　　急救人员被当成“搬运工”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一天,一位市民打电话称家中老人身体不适,要求派急救车前来。急救人员到达现场才发现,老人没有什么明显异常,只不过是家人想让其去医院就诊,但是老人很倔强坚持不去,几番商量下才同意让急救车送他去医院,“老人说,我屁股不离太师椅,你们要是能把我抬下去,我就去医院。”

　　其实,拨打120应该是为了抢救急危重症患者,为生命垂危者赢得生的希望,不过因为服务周到价格低,还是被不少人当成“搬运工”。据悉,目前急救人员抬担架的收费标准是:没有电梯的居民楼40元(4楼及以下)起,增加楼层按照10元/层的标准加收,不少人花这些钱并不觉得心疼。

　　宫宁基说,有些老人得了普通感冒想到医院就诊,就拨打120急救。等到身体情况好转或者痊愈后,再打120送他们回家。

　　面对交通事故、家庭纠纷等矛盾,120急救车有时成了受伤人员威胁肇事车主的手段。“不赔钱我就打120了!”有时急诊人员甚至也被迫牵扯进双方纠纷,在现场进退两难。宫宁基无奈地说,经常有人打电话说发生交通事故,有人受伤,“当急救人员赶到现场后才发现,只是一点轻微剐蹭,根本不需要急救。”

　　1300次里“空跑”84次 

　　急救资源被无故占用 

　　不久前的一天早上,济南东部有人称自己割腕了。而经过急救人员检查发现,报警人的手腕伤早已愈合,显然是老伤口了。他叫急救车是因为跟儿子置气,想让孩子来看看自己。而这种情况不仅会浪费急救资源,还会抢占别人宝贵的急救时间。

　　“急救资源一旦被占用,再有患者需要,可能就得跨区域调车,到达现场时间就会延长。一旦碰到心脏骤停类患者,最佳抢救时间只有4-6分钟。”宫宁基说。

　　因为谎报、拒绝就医等各种各样的原因,空跑也是常有的事。据山东大学第二医院120分中心工作人员查阅的统计数据显示,从2018年11月-2019年1月,该分中心大约派出急救车1300次,但其中的84次属于“空跑”,到了现场对方明确表示不再需要急救车,或者没有联系到报警者,急救资源被无故占用和浪费。

　　不仅如此,120急救车以及医院急诊内患者拒不缴费的情况也并非罕见。山东大学第二医院120分中心就曾遇到一位“老赖”:一位心衰患者每次感到身体不适就会拨打120急救车,但是拒不支付120急救车费用以及医院内急诊费用,拖欠总费用超过6000元。

　　“尽管如此,我们每次接到电话还是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毕竟生命无价,不能因为他拖欠医疗费就不去救治。”宫宁基告诉记者,后来医院了解到其家庭经济并不存在贫困的情况,无奈之下只能起诉处理。

　　延伸阅读 

　　呼救电话6秒内接听 

　　接警到发车不超1分钟　 

　　根据规定,120调度指挥中心调度员接警时,每个呼救电话需在6秒内接听。而急救车从接到出车指令到发动车子不得超过1分钟,夜间则不得超过2分钟。但遗憾的是,目前120接警台接听的不少电话属于报假警、误拨,有的接通后没人说话,甚至故意拨打骚扰电话等。　

　　“有些人会故意拨打骚扰电话,即使我们已经登记下骚扰电话号码,下次他打进来还是要接听,也许这次是真的需要急救。”一名调度员解释,还有人在家拨打了120,急救车过去后却找不着人,为防万一,敲门也无人应答,需要联系110和119,由他们开锁确认家里没人后才能离开,“担心患者可能已经昏迷,所以通讯间断联系不上”。

　　2月22日,记者从济南市急救中心了解到,目前全市共有63个急救站,其中市内五区有急救站40个。“急救站分布相对密集,但由于地域面积大,跨区域调度急救车开过去总要不少时间,但在抢救生命面前,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珍贵。”济南市急救中心相关负责人说,急救中心承担着全市870万人口的日常急救报警和统一调度指挥工作,任何关乎人民生命健康的报警都必将全力以赴。

　　专家建议 

　　合理使用急救资源 

　　减少不必要的占用　 

　　对于急救资源被恶意浪费的行为,曾有声音提出,能否对这类恶意拨打120的人加入“黑名单”。相关负责人称颇有难度,“我们只能把人的生命权放在第一位,万一哪天真的需要急救呢?”对于类似事件,他们只能向警方报案寻求帮助,但目前并无相关法律法规能对恶意拨打120的行为进行处罚。

　　针对目前急诊资源被滥用的情况,济南大学政法学院教授袁曙光表示,应当设立急救标准并建立惩罚机制。由于难以界定处罚界限,可以适当提高120急救的收费水平,以此过滤不必要的急救出车。

　　“急救中心的急救资源也是有限的,我们呼吁大家要合理使用120急救资源,减少不必要的占用。”宫宁基表示,如果拨打120电话之后又发现不再需要急救车,一定要致电120表示不再使用；如果您是路人帮忙报警,可以首先询问对方是否需要120帮助,拨打电话后一定要在原地等待急救车到达之后再离开,防止因地址不够明确或者需要救助的人移动位置后,急救人员难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