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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伟刚从看守所回到家里,对于勒死儿子一事不愿多说。记者郭尧 摄
【编者按】
或许,很多人对悬疑、推理、侦探元素混搭的小说《心理罪》产生了强烈兴趣,里面所塑造的穷凶极恶之人,要么偏执要么过分自卑;要么心底压抑着仇恨要么嫉妒成性。阴暗的东西得不到释放,会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正常精神生活,所以有人说《心理罪》是在描述精神病人的世界。现实中,作为正常人的我们,很难体会到精神病人的世界观,但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把歧视变成关怀,让他们真正回归社会。
如果不是56岁的李芳被打死,章丘区窝坨村的人都不知道,平时丝毫看不出暴力倾向的李海竟然病的“那么厉害”。他患精神疾病至少20年了,此前几乎没人见过他伤人,但这次他打死了自己的姐姐。
在李芳被打死约10天后,天桥区大桥街办前吴村一名女精神病患者持剪刀捅死了自己的父亲。而在此前的2016年,长清区归德街办翟庄村“内向、勤快”的侯晨也杀死了父母,并将他们抛尸南水北调干渠,他患有精神分裂症。再往前的2015年9月,商河县贾庄镇马集村的一名女精神病人,将17个月大的女儿扔进了机井……他们看起来大都“内向”,但都杀死了自己最亲的人。如果不是媒体频繁曝出,相信少有人会关注他们,何况这样的案例多发于农村,那些或高或矮的农家院墙之后。
“高材生”与精神病人
村里没人能说清李芳遇害的准确日期。他们印象中,出事的日子是下雪的那两天,2017年12月14日前后。“那几天冷,没人在外面玩,也没听到动静。”此前,李芳在淄博张店帮忙看孙子,12月刚回村里。
事发前的一个中午,李芳曾到邻居家借过钉子,她要去给弟弟李海修烟囱,“她还给她弟弟做了棉衣裤。”随后,李芳的家人联系不上她,担心她一氧化碳中毒,村里的亲戚去家查看发现锁着门,误以为她回了张店。等亲戚找到李海家,听到李芳的手机铃声从地下传出,才得知李芳遇害。“她身上没有伤,可能头被打懵了。”邻居回想,事发后李海看上去若无其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53岁的李海会对从小把他带大的姐姐下狠手。李海6岁时母亲去世,“从小他姐姐拉扯这个家不容易。”李海小时候学习成绩不错,是“高材生”。高中毕业后,他还考上了镇上的矿井企业。窝坨村村支书李葵说,那份工作相当于聘任制公务员,工资挺高。村民说,李海在镇上工作的时间不长就回了家,之前谈的女朋友也分手了。据称,回家后他总是看些算卦之类的书,不知什么时候患上了精神疾病。“大约是上世纪90年代,李海的父亲还活着,想尽一切办法带他四处看病,让他成个家。”李葵说,病情不见好转,后来李海就待在家里,精神病看上去也并不严重。
村里人都知道李海精神不正常:说怪话、无法正常交流、一次煮一包面条、在家四处便溺……但大家从没看出他有暴力倾向,对他也不设防,村里商店老板每次见到他,还提醒他用家人准备好的饭票去领馒头。李葵也证实,从他2005年回村里干村支书起,李海的精神病看上去就不严重了,“如果严重的话,不早就送到精神病医院了吗?他姐姐作为监护人肯定也会注意。”
2017年12月20日,李海家大门紧闭,院内一片狼藉,门口还竖着两张渔网。李海水性好,有时会到家门前的水库逮鱼。
无法理解与无法原谅
没人知道李海为什么杀死李芳,他或许很难获得姐夫的原谅了——他的姐夫处理完丧事回了张店,村里再没有李海的近亲了。事发后李海被警方带走,送至章丘枣园街道卫生院(章丘精神卫生中心)接受治疗。
同样,长清区归德街办翟庄村侯晨82岁的奶奶也确定无法原谅他了。2016年8月1日,侯晨先后将父母杀死,又将尸体投入南水北调干渠。随后,他还去看了自家的花生地,傍晚去了趟奶奶家,“像没事人似的。”侯晨的奶奶回忆。
侯晨的父亲在家排行老三,夫妻俩平日孝顺又老实。老人至今仍记得,事发前三儿媳妇曾找她哭诉,说受到侯晨的威胁,“不一定哪天,就处理了你。”老人认为,可能是侯晨不愿意吃药才出的事。老人回忆,侯晨大约是10年前患上了精神病,“平时觉不出他有病,上班也挺好。听儿媳说他精神不太好,可能吃过药。”2016年案发时,记者现场采访侯晨的邻居获知,他平时也是“内向、勤快”。
2017年4月,侯晨杀父弑母案公开审理时,证据显示其患有精神疾病,但在作案时具有一定的控制辨认能力。侯晨自称,没想过要杀死父母,只是想对父母的管教进行报复。
至今无法选择原谅的还有商河县贾庄镇马集村80岁的孟兰老人。2015年9月7日,她的儿媳将17个月大的孙女扔进了机井。事发当天,其儿媳是带着孙女步行外出,回家后称孩子在途中丢失,结果3天后孩子在附近一口机井中被捞出。经警方调查,儿媳承认是将孩子“头朝下、脚朝上”扔进了井里。在儿媳与儿子结婚前,他们才知道她患有精神疾病,“(但)平时看不出她不正常。”老人说,儿媳每年也都去医院治疗,但她曾亲眼见到儿媳在将药服下后,立即又吐了出来。
老人记得,孙女在出事前已经会跑了,也已认得她,“她(儿媳)和小孩子有什么仇呢?”因为思念死去的孙女,老人的身体状况也越发变差。
低就诊与弱防治
至少从媒体报道来看,近年来农村精神病患肇事肇祸呈现多发态势。李葵说,普集街办中心卫生院的医生会定期上门对李海等精神疾病患者回访,其姐姐李芳作为监护人每次都签字。但至今已没人能说清李海是否遵照医嘱按时服了药。至少从上述侯晨奶奶和孟兰老人的反馈来看,存在拒绝服药的迹象。
而公认的,精神病人作为一个医疗负担较重的群体,需要长期就诊。随意停药是造成精神疾病复发的重要原因。据统计,目前精神疾病患者就诊率尚不足50%,很多患者及其家属认识不到已患病,甚至家属有“病耻感”。不少精神疾病患者家属对就医存在抵触态度,有人嫌拿药麻烦、有人嫌贵,有的家属不愿让患者体检,有的家属不给入户随访的医生开门。
据济南市残联统计,截至2017年12月29日,济南市共有132816名持证残疾人,其中精神残疾为14722人,占总数的11%。但来自济南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反馈称,严重的精神疾病患者应占总人口的1%,即全市约有7万余人,这其中大约有10%的严重精神疾病患者有肇事肇祸倾向。另有知情人士透露,2017年济南市的一项统计显示,全市有3000多名有肇事肇祸倾向的精神疾病患者。
这背后,精神疾病的诊断、治疗和日常管理仍有不足的现状也有凸显。据介绍,“社区康复能力”作为济南市精神疾病防治最重要的环节,时下也是最薄弱环节,社区既缺乏精神科专业人员,也缺乏专业康复机构。2014年,全市仅有北园街道办事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配有一名专业精神科医生,如今这名医生也已离开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李芳遇害后,李葵成了李海的临时担保人。侯晨的奶奶至今不知道侯晨是在看守所还是在医院,她也不关心侯晨什么时候能回家。孟兰则希望儿子能与儿媳离婚,但儿媳被警方带走后,他们也说不清被送到了哪儿……
(文中李芳、李海、侯晨、孟兰均为化名)
他们常常被家人囚禁这样的自救并不轻松
经过治疗,吴强已经回到父母身边一起生活。记者郭尧 摄
去年11月,长清区张夏街办的吴强终于回到阔别21年的家。此前的20年里,罹患精神疾病的他被铁索加身锁进铁笼和黑屋里,直到2016年再次接受了将近一年的治疗。如今他回到了正常的家,安静又腼腆,据称手术治疗后能恢复到90%。
商河县韩庙镇孙胡同村的孙宏则再也回不到这种正常生活,同样患病的他没得到规律有效的治疗,由于四处肇祸,2016年7月他被父亲拿尼龙绳勒死。
如同硬币的两面,陷入精神病患之痛的家庭无形中在进行一场“角力”——家属弱管制容易被病魔反噬,患者一旦发病会伤人甚至杀人;家属强管制则带来患者的“囚徒”之困甚至被杀。这背后,是来自外界的强力援助之失。
“拯救吴先生”
吴强今年已经42岁。他人生的前21年轨迹正常:高中毕业后,在济南学习汽修。21岁那年,他卷入一场邻里纠纷遭人暴打,后来回家睡了一个月,就病了。在吴强的母亲齐良英看来,吴强是急病的,“他心里乱得慌”。
吴强受刺激患上的是精神分裂症,此前他不但多次从家中走失,还有暴力伤人倾向。为了给吴强看病,齐良英送他去过万德精神病医院和省精神卫生中心,最远还到桑梓店看过病,“每家医院都去了三四趟,每次花几千元。”齐良英说,直到最后实在没钱住院了,他们把吴强带回了家。后来,吴强的病越来越严重,他在村里闯祸伤人,齐良英还因此赔了钱。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把吴强锁进了铁笼里,再后来又转移到一间不足5平方米的小黑屋,这一锁就是20年。
自2011年开始,本报曾多次报道吴强“无罪囚徒”铁索加身的困境,至2016年终于有爱心医院伸出援手,将吴强接出小黑屋并送院免费治疗。当时的吴强膝关节和踝关节已无法正常伸展,头发脏乱齐腰,体型瘦削。好在“拯救吴先生”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2016年,吴强住院治疗半年后曾回家,当时病情好转。但在2017年夏天,因为他十多天没有服药,病情再次反复,又被送至精神病医院医治。“当时亲戚凑了5万元医药费,10月做了手术,11月才回家。”时至今日,吴强终于回家,齐良英颇感欣慰,她从医生口中得知,术后吴强能恢复到90%。
2017年12月27日15:00多,吴强刚起床,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吃水饺。出院回家后,他每天都睡到下午,睡觉以外的时间则坐在家里玩,看似不再有暴力倾向,安静又腼腆。见到生人,他主动欠起身子,问他年轻时学汽修的事,他表示已经记不清,话不太多,身体倒是比两年前壮实多了。
联名“救”回的杀子父亲
吴强一家的生活重归平静,但比他小1岁的商河县韩庙镇孙胡同村的孙宏则再也没有此种机会了。就在吴强于2016年被从小黑屋里接出后的23天,孙宏被他的父亲勒死在家中。
孙宏大约是18年前患上的抑郁症,后来严重成狂躁症。当年他女儿出生时难产,必须做出抉择的孙宏因此患上了抑郁症,此后躲在家中不肯出门。曾在济南、乐陵和商河等地多次住院治疗后,孙宏的抑郁症没有好转,反而又患上狂躁症。孙宏的父亲孙伟说,孙宏游手好闲,发病时拆了自家房子的南墙,动不动就欺负身材弱小的母亲,曾将她踢伤,其妻子也无法忍受,几年前自杀。2016年孙伟杀子之后,当时的公开报道显示,孙宏“经常手持刀或斧头在大街上吓唬人,找不到人时,就去其父母家里殴打两位老人”。
2016年7月14日,孙伟第一次把孙宏关进笼子,两天后他找来两名亲戚对儿子进行殴打。据其对警方交代,他这样做是怕儿子精神病发作伤害别人、且他多次持刀威胁自己。两天后的16日晚,孙伟用尼龙绳勒死了孙宏。事发后,孙胡同村的全体村民写了联名求情信,希望在法律允许范围内从轻处理孙伟,否则没人照顾他的妻子和两个孙女。
2017年12月27日,记者在孙胡同村见到了孙伟,他秋天时刚从看守所回家,被判了缓刑,“村里写的联名信管用了。”孙伟说,他和老伴都已60多岁,“我一年多不在家,她和两个孙女对付不了(生活)。”孙伟回忆,之前孙宏住院4次,掏光了家底,“发起病来谁也制服不了他,也想再送他去住院,(但)没钱了。”
孙宏曾经的家如今仍保持着他居住时的样子,他发病时整面拆毁的南墙再未立起,屋里的物品也落了厚厚一层灰。房屋角落几盒精神疾病相关的药品大多已过期,有的甚至未开封。孙伟说,拿药回家孙宏不肯吃。
集中收治的未竟之问
在爱心医院免费收治吴强前,他也是能享受到一定医疗救助的,但不在免费收治范围。据市民政局福利处工作人员介绍,对于城镇居民中的“三无”(无生活来源、无劳动能力、无法定抚养义务人)精神病患者,可以免费收治。但长清区民政局救灾救济科工作人员解释,像吴强这样,非城镇居民又非特困供养人员,不在免费收治范围内,但可以享受医疗救助。以吴强为例,住院医保报销后,若个人承担2万元,民政部门救助50%,封顶线为1万元;若非住院,只是在门诊花费,最高救助2000元。
据了解,2016年起,市残联也向贫困精神残疾人提供每人每年900元的精神类药物补贴,按服药补贴救助对象人数,向定点精防机构拨付每人150元查体费;向急性期需住院的贫困精神残疾人提供6000元住院补贴。2017年,市残联为全市5442名贫困精神残疾人发放了药物补贴、为326名贫困精神残疾人提供了住院补贴救助。
市卫计委方面也称,市卫计委、扶贫办、财政局、残联曾联合下发《济南市贫困村重性精神病人管理治疗方案》,对全市917个贫困村的贫困家庭重性精神病人进行医疗救助和管理治疗——居家治疗的每人每月发放救助金225元,年度住院治疗3个月以上的,每年一次性发放救助金8000元。按居家治疗精神病人数,其按每人每年250元标准向定点精防机构提供工作经费。
但即便如此,吴强和孙宏都曾因家庭经济原因中断治疗。从他们家庭的角度,每次动辄上千元的医疗费用,“零割肉”地掏光了他们本不富裕的家底。另外对于农村家庭来说,他们的信息来源有限,相对应的来自外界援助的主动介入性较弱,所以一定程度上导致农村精神病患家庭大都停留在内部“角力”、自我应对。
早在2014年,国家卫计委基层卫生指导组专家夏迎秋在南京市姜堰区调研时即表示,该地尝试的重度精神病患者集中收治办法值得全国推广。此前的2012年南京市姜堰区即召集公安、卫生、民政、人社、财政、残联等部门成立重度精神病患者集中收治领导小组,并出台了管理暂行办法,由财政部门负责集中收治资金的统筹,并纳入年度预算。
来自济南相关部门的反馈称,济南就特困重症精神病患者的集中收治尚不具备条件。齐良英目前满足于儿子能待在身边,但他们老两口去世后,她不知道谁能照顾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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